“疤疤”往事

文/席立娜

今天是立春。

从今天开始，寒冷难耐远逝，梦想与美好回归凡间。做为万物之灵，人，需要在这一天，重新整理精神世界，为下一个精彩的四季轮回，做充足的准备。

我觉得，无论你今天几岁，你的一路都是磕磕绊绊的，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往事、伤疤，或在皮肉之上，或在心灵之中，镌刻，永恒。每个人都希望拥有真善美的世界，但随着在世间行走的路途越长越久远，才会蓦然发现，所有经历的人间往事，在生命中留下了深深淡淡的疤痕后，你能够从容面对生活，你的那份灵魂，宁静出奇的精神状态，才最打动人心。

今年今天，我满四十二周岁了，身体和心灵上都有大大小小一些伤疤和疼痛。感悟立春，我最爱的春天来了，此刻此时，我想自我揭揭伤疤，然后用往事重新缝缝补补，唤醒明天和余生，去做一个幸福的女人。

那就说说我身体上的疤痕。

第一处，我的左耳有一道疤痕。那是我不足三周岁时，因为亲生父亲离世，年轻的母亲一个人要照看两个幼小的孩子，还要做农活和家务，精力有限的她，在我一次乱跑中摔倒，磕在了地上的铁锅，锋利的锅沿，直接把我脆嫩的左耳朵分成了两半。这一切，我是听母亲的讲述才知道的。但是，模模糊糊的印象里，我仿佛记得我曾坐在母亲骑的二八自行车车梁前，去医院做耳朵的检查。我一直不敢确定，那是不是我最初对于生命的记忆。

第二处，我的左脚脚底有一个疤痕。那年，我应该刚上小学。那时家家户户都比较贫穷，忘了是谁教给的，小孩子去垃圾堆里捡碎铜烂铁，可以卖钱买好吃的。那段时间，馋嘴的我和几个要好的小伙伴，放了学，就去村口的垃圾堆。手里拿一个半截树枝，一手捂着嘴一手用棍子在垃圾堆里面翻来捡去，目标只有一个，就是能捡到值得的东西，换钱，然后，买一根5分钱的冰糕吃。我们那时，男生女生，夏天穿的都是最便宜的凉鞋。因为便宜，鞋子的质量特别不好，每天走在路上，踩着个小石子都能感觉特别膈得慌儿。而最不知深浅的我们，却忘乎所以的，穿着薄薄的凉鞋在垃圾堆里行走，满眼注意力只在能卖钱的碎铜烂铁上，终于有一天，我一脚踩在了一根长满铁锈的铁钉上，顿时，满脚是黑色的血，满脸是哭叫的泪，然后，一瘸一拐被小伙伴扶回家，母亲才知道了这一切。虽然脚上受伤，但是教育粗暴简单的母亲，没有一丝安慰，而是给我冶好脚，挨了一顿毒打，才算了结了我这段捡垃圾馋嘴的日子。虽然不长，但是一块铁钉留下的疤痕随着年龄的长大愈来愈大，在脚底边上，淡淡一圈，很显眼。

第三处，我的左腿膝盖处有一个疤痕。那时，我大了，大约十岁，放学后，会经常陪邻居的小姐姐一起给乡邻们送他们预定的报纸和牛奶。小姐姐是放学打工挣学费，我是小屁孩儿，喜欢和比自己大的姐姐玩，于是为了讨好人家，就跟着人家屁股后帮忙干活。记得是快入秋了，我帮那个小姐姐抱了一堆报纸去送报，路过一条小河沟时，小姐姐一步就跨了过去。抱着报纸的我，感觉重量比较沉，而且报纸挡住我的视线，站在河沟边，有点犹豫不决不敢迈脚。这时，这个小姐姐用有点激将的语气说：“这么小的河沟都不敢跨过来，下次还是别跟着我玩了。”我这个孩子，从骨子里就有点的倔驴劲儿。一听小姐姐这么说，一闭眼，弩着身体最大劲，“吧唧”掉在了河沟里。本来，只是河沟里有点水，大不了把衣服和报纸弄湿了也就是最坏结果，谁成想，我掉下沟的地方，正好有一个有棱角的小石子，一下子就把我的膝盖给膈破了。顿时，膝盖上的鲜血浸染了河水。吓得小姐姐一把把我从河水里捞了出来，边哭边用手里的报纸糊在我的膝盖上。有个路过看到的孩子，一路急跑跑到我家里，告诉了正在做饭的母亲。母亲抄起烧火棍，气急败坏的来寻我，一边满嘴地骂着我，一边汗流夹背地背着我，去村里卫生所看病。

从那次膝盖受伤以后，我仿佛瞬间长大了似的，比较幼稚的小孩子行为少了，更多的时间就是趴在房间里看书写文字。

第四处，我的左眼眉上有一处疤痕。我应该上初中了。从小母亲给我剪假小子头，我也一直觉得自己的性别弄错了，我应该是一个男孩。上初中时，经常有社会的小混混和学校里学习不好的男生给我们女生捣乱。当时，我有一个特别要好的女伙伴，她长得漂亮，有一个社会的小无赖，总是骚扰她，说让她给他当女朋友。有一次，下晚自习后，我们正走在放学的路上，那个无赖又来拦我的小伙伴，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，吓得我的女伙伴“哇哇”哭。我当时“谁说女子不如男”的英雄气慨血往头上涌，双手双脚跟那个比我大几岁的小无赖肉搏，结果，一猜就知道，我的左眼眉被他用石头砸出一个大口子，他吓得立马跑得无影无踪为结束。那次的“英雄救美”事件，让我的小伙伴父母来我家多次，给我买了许多好吃好喝的表示慰问和感谢，我为此还休了几天学。虽然打架有些后怕，但是，能有好吃好喝的，而且不用上学，女伴特别感动，天天放学来给我补课，我还觉得这个伤痕伤的值。其实今天想来，那个时代，缝合技术不是特别好，如果因为这次架，自己真的毁了容，嫁不出去了，该怎么办呀？还好，因为那时年纪小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左眼眉的疤痕只有离得特别近特别近的时候才能够看出来，如果不是今天写回忆的文字，我都有点忘记这段经历了。

第五处，我的左手手腕有一处疤痕。那是我参加工作一年多的时间留上去的。一直以来，我都认为自己是个自卑且没自信的姑娘。参加工作后，我特别叛逆，跟普通的女孩子喜欢的不太一样，我那时特别（现在也是）喜欢飘逸的长发、妩媚的长裙、性感的高跟鞋、鲜艳的口红。于是，在自己的经济能力内，我会购买这些梦中的衣物打扮自己。年轻单身的女孩子穿上这些，真的会洋气很多，我觉得我也是。后来，没有多久就有一堆的男孩子来向你表白。众多追求者中，有一个比较疯狂喜爱我的男孩子，他上班下班都会在我的必经之路上等我，各种献殷勤。在我们接触后，我了解到，他家和我的老家一样贫穷落后。对于那时的我来说，我不能接受他的家庭条件，便狠心拒绝了他的追求。年轻气盛的他，在死緾乱打无效后，突然买了一大束玫瑰花平静地对我说，他想明白了，从此以后，将和我永远分别，他回老家奋斗了，希望与我最后一次见面，只有一个要求，让我陪他吃个饭，然后，就结束。我是善良的女孩子，我相信了他。跟着他在一家小饭馆吃了个晚饭，吃饭时，因为表明态度不纠缠了，我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他不一样，眼里含着泪水，手里拿着烟，深深地吸了几口，然后，拉着我左手，我以为他要深情地说最后的离别话，但是，万万没有想到，他居然用烟头重重地烫在了我的左手腕上，我“哇”的喊叫起来。然后，跑掉。但是我听到了，他在我背影里也叫喊着，我是他一辈子的爱，也希望这个“爱”陪我余生。他做到了，每当我看到这个烟头烫出的疤痕时，就想起了他——一个“爱情的傻子”。

第六处，二十六岁，我的私处疤痕。那年，我闪婚闪孕。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，我就在结婚第二个月查出来怀孕了。那时好傻，不知道去翻阅一些相关的书籍和资料，只会找过来人询问生孩子的事。我遇到的前辈是我的同事，其实，她只我大两岁。我怀孕了，就辞职在家，专心保胎养孩子。我的同事，因为没有人帮忙带孩子，她便也辞职，在家专心带孩子。白天没有什么事做，我除了看书看电视练书法，剩余的时间，就是找她聊天和学给孩子织小衣服小鞋子。在闲聊中，她告诉我，女人在生孩子时会经历怎样怎样的痛苦。我像一个虔诚的圣教徒，把她说的话刻在心里。后来，真如她说，经历了生孩子时的私处侧切，永远留下了做为女人的幸福疤痕。但这个疤痕，值得，因为它，我拥有了我自豪骄傲的儿子。

后来吧！日子就在日复一日的平淡中走着，走到了今天，二零二一年。其实，平凡的日子里也会有各种小情大事给我们的身心带来困扰。我自认，开始长大的我，已经懂得趋利避害，已经知道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，不让世间俗事在自己的身心灵上留下疤痕。但是，小心始不得万年船，长长的生活就像在汪洋大海上行舟，有些暗礁，有些意外，你连想都没有想过，你连梦都没有梦过，然后，就出现了生命车祸事故。没错，前一段时间，我遭遇了生命的一次重大交通事故，右眼眉撞上了垃圾人开的垃圾车，然后，又可能又要留下一道难看的疤痕……

生活就是这样，你以为你拥有足够的成熟和智慧！得了吧，你呀，且嬾着呢！

一个没留神儿，你可能就会给自己整得伤痕累累。所以，我觉得，想成为人生的赢家，每天就做该做的事，走该走的路，见想见的人，脚踏实地过好每一天，让所有真真假假的伤痕组成昨天，变成往事，然后，有一天微笑着分享出来，你就成为了这俗世间妍丽的一隅。